查看原文
其他

《中国文艺评论》专访音乐家何占豪:不能轻视民族音乐

何占豪 禹洁 中国文艺评论 2021-11-26



【编者按】

伟大的事业需要伟大的精神,伟大的时代呼唤杰出的文学艺术家。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在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发表五周年之际,第七届上海文学艺术奖隆重颁奖。王文娟(点击查看《中国文艺评论》专访)、何占豪、陈少云、周慧珺、黄宗英五位获颁终身成就奖。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特呈送《中国文艺评论》对何占豪先生的专访。


第七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

颁奖词·何占豪


他让来自乡野草泽的民间曲调民间戏曲庄严地登上全世界的音乐殿堂。由他和陈钢合作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以优美动人的旋律,再现了中国爱情传说的美丽凄婉。他终身以“外来音乐民族化,民族音乐现代化”为己任,身兼作曲家、指挥家的双重身份,驰骋在古典交响、民族器乐、戏曲音乐、流行歌曲的广袤大地上,创作、演出了许多富于民族特色和时代气息,引领风气的音乐作品,为世界了解中国,了解上海,开启了一扇音乐的大门。




点击查看:《中国文艺评论》专访音乐家何占豪: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创作与演绎



艺术性和大众性的和谐统一

是音乐创作的核心——访音乐家何占豪

采访人:禹洁




何占豪简介:1933年生,浙江诸暨人,著名作曲家、指挥家,上海音乐学院教授,历任中国音乐家协会理事、上海音乐家协会副主席,多次受聘任全国金唱片奖评委、金钟奖古筝专业评委会主任。何占豪作品中最著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合作)曾多次获中外唱片公司颁发的金唱片奖、白金唱片奖。何占豪的主要作品还有弦乐四重奏《烈士日记》、交响南音《陈三五娘》、管弦乐《胡腾舞曲》、越剧清唱剧《莫愁女》、古筝独奏曲《茉莉芬芳》、古筝协奏曲《临安遗恨》《西楚霸王》、筝乐诗《陆游与唐婉》、二胡协奏曲《乱世情》《别亦难》《英雄泪》《重上井冈》、二胡协奏与合唱《鉴湖侠女-秋瑾》、柳琴协奏曲《花》、箜篌协奏曲《孔雀东南飞》《清照情怀》、小提琴协奏曲《盼》等。1995年,其作品《临安遗恨》《茉莉芬芳》获文化部教育司颁发的“优秀创作奖”。多年来,中国的香港、澳门、台湾、上海、杭州等地以及新加坡都曾举办“何占豪作品音乐会”专场,何占豪亲自担任指挥,合作的乐团包括中国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中央歌舞剧院交响乐团以及浙江、杭州、福建、厦门等省市交响乐团,上海民族乐团、香港中乐团、台北市立国乐团、新加坡华乐团等。鉴于何占豪对中国音乐事业的突出贡献,2013年,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音乐家协会授予何占豪金钟奖“终身成就奖”;2014年,上海市委宣传部授予何占豪“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




外来形式民族化、民族音乐创作的座右铭


Q

禹洁:在各个场合,您常提外来形式民族化和民族音乐现代化,您觉得这两者的关系是什么呢?

何占豪:“外来形式民族化,民族音乐现代化”这句话像座右铭一样伴随着我的创作。下面,我通过具体的音乐作品来阐述我对这两句话的理解。


“外来形式民族化”是指形式是外来的,民族化是指民族的内容和民族的音乐语言。以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为例,协奏曲的形式是外来的,民族的内容是采用梁祝这个中华民族传统的故事,民族的音乐语言是采用越剧素材来创作。


“民族音乐现代化”是以民歌和戏曲为例,通过吸收外来艺术的发展经验,使得本民族的形式更富有现代性。早期的民歌一般是表现人民群众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主要以独唱作为演绎形式,通过学习吸收歌剧这种外来艺术的形式,进一步扩展为重唱、合唱,演绎形式得到丰富和发展。尤其在歌颂祖国等重大题材的表现上,合唱的形式更适合。《黄河大合唱》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它用合唱这种外来形式表现民族抗日战争的故事,在表达歌颂祖国的情感上更显气魄。


其实,进一步分析,《黄河大合唱》也可以看做“外来形式民族化”,合唱的形式是外来的,民族化也有体现,民族的内容是抗日战争,民族的音乐语言是运用了丰富的民族音调。因此,“外来形式民族化,民族音乐现代化”这两句话既有侧重,也有联系,不要割裂来看。


想真正做到“民族音乐现代化”,乐器也要进行改革。有些乐器改革得比较好,比如柳琴,过去叫土琵琶、柳叶琴,以前我在越剧团也弹过,柳琴按照十二平均律进行改革,有了半音和较宽的音域,表现力得到了增强。2018年9月24日,柳琴交响乐版《梁祝》在北大首演,我原本没想过用柳琴去演绎整首乐曲,印象中柳琴的音色比较尖和亮,力度似乎也不太够,之前我不能想象用柳琴演奏《梁祝》里悲的部分,如楼台会那一段,如果演奏家自己没有想法,我根本想不到可以用柳琴来弹《梁祝》。这个版本真是个意外,后来仔细一想,柳琴也有它擅长的部分,经过不断地进行乐器改革,现在的柳琴音色甜美、音域宽广。柳琴作为音色富有青春气息的中国民族乐器,能把祝英台这个年轻女性的特点也凸现出来,在演绎《梁祝》三载同窗这一段活泼的小快板时,柳琴表现得更出色。柳琴的音域较宽,能用小提琴的原调性演绎,与交响乐团合作,这是它的优点。柳琴演奏家也有自己的演奏体会,更熟悉自己乐器的音乐语言,在演奏中加入了自己的二度创作和体会,因此,《梁祝》柳琴这个版本,我觉得还是不错的。柳琴经过自己的努力和展示,得到了更多国际友人的喜爱和认可。


▲音乐家何占豪与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吕思清、青年柳琴演奏家禹洁演绎《化蝶》


此外,箜篌改革得也很好,不仅有了十二平均律,还有泛音;扬琴也改革得不错,但止音还没有做到,校音的科学性还有待提高。但有些乐器的改革还不够好,比如古筝,它始终坚持着传统音律的五声音阶。一方面,古筝易上手,学习的人多,市场满足了,就不想改革了;另一方面,也许是演奏家、专家会担心改革后自己要重新学习。比如《渔舟唱晚》里有一个不是五声音阶的音,齐奏时不可能音准,这种问题会导致只能独奏,不能合奏,西洋交响乐根本无法接受这种10个人10种音的问题。音乐是听觉艺术,民族风格不能以音不准为代价,乐器演奏不能保证音准,就是音乐文化的落后。七个和弦,古筝只能弹两个,而且如果古筝要演奏协奏曲,曲中一旦需要转调,还必须要移动琴码,这在演奏过程中其实是有些尴尬的。这些年我为古筝写了很多协奏曲,我迫切希望这个乐器能进行更好地改革。


Q

禹洁:那您认为中国民族乐器如何成为国际性乐器呢?

何占豪:一般来说,国际性乐器是指情感表现功能比较多方面的独奏乐器。如今看来,小提琴和钢琴作为各个国家、民族独奏乐器来演奏的机会比较多,各国作曲家将它们作为独奏乐器来写作的作品也比较多。首先,乐器其实是没有民族性、地方性的,如果一个乐器所演奏的音乐能够深刻地表达人的情感,那这个乐器就能被世界各族人民所欢迎。最初某个乐器可能是某一个民族创造的,但它与另一个地方的民族音乐语言相结合,就可能变成另一个民族的乐器。胡琴并非汉族的乐器,唐朝以后才逐渐流传到中原广大汉族地区,受到了汉族同胞的热爱和欢迎。久而久之,所有中国人(包括汉族)都认为胡琴是我们的民族乐器。胡琴中有一种品种叫板胡,板胡流传到河南成为了河南梆子的特色乐器,板胡流传到浙江绍兴,就成为绍剧的特色乐器。再比如说,给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听小提琴版的《梁祝》,不告诉他小提琴是外国的,他一定会认为小提琴是中国的。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一件乐器与某个民族的音乐语言或某个地区的音乐语言相结合,它就可能成为某个民族的民族乐器或者某个地区的特色乐器。其次,每个乐器都会有自己的弱点,即便是被誉为“乐器之王”的钢琴,它擅长表现恢弘、激烈的情感,比如《黄河钢琴协奏曲》,但是在表现柔情、悲哀这些方面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不如我们中国的民族乐器。故而,我们也要认识到中国的民族乐器既有优点也有缺点,我们要保留优点,克服缺点。

Q

禹洁:民族乐器真正成为国际性乐器,您认为它需要一个什么过程?目前进展到了什么程度?需要做什么样的努力?

何占豪:我们中国的民族乐器有自己独特的表现力,音区、音色和表现情感方面的功能各有不同。我个人认为中国乐器中古筝是最能深刻而细致地表达人们的情感,特别是东方人的情感,如果它能改造成七声音阶甚至十二平均律,就可能首先进入国际性独奏乐器的行列,并且不亚于小提琴、大提琴、钢琴这类乐器,可惜改革的现状不能令人满意。乐器改革需要作曲家、演奏家、乐器制作家三方面的密切合作,为了加快乐器改革的进程,希望有更多的民族乐器走向国际,有关领导部门应该重视这个问题。


▲何占豪专访:耄耋之年仍心系“民族音乐现代化” 来源:中新视频


我希望年轻人认真学习传承民族的音乐语言


Q

禹洁:您曾表示60年过去了,《梁祝》还那么红,您对此并不开心,因为这说明好的作品没出来。在您看来这背后的深层原因是什么?

何占豪:世纪交替之时,香港中乐团举办中国世纪十大最优秀作品评选,《梁祝》排在首位。记者对我进行采访,他们以为我会很高兴,我说我其实并不开心,他们对此感到惊讶。我说:“我感谢广大群众对我作品的喜爱,但我并不高兴,这十个作品没有一个是年轻人的作品。”对于这个结果,后来我想,毕竟是青年投票,浪漫的恋爱大家都要谈也愿意听,所以大家都选《梁祝》。记得有一次开会听一个歌剧作者谈到,每年我国的歌剧产品数量在世界居首位。但我认为,文艺作品不是以数量多少来衡量是否优秀。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文艺创作迎来了新的春天,产生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同时,也不能否认,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存在着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问题,存在着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问题。”我也认同总书记提到的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而且“高原”也不多,我迫切希望年轻人能超过我们。


▲化蝶情-何占豪与《梁祝》六十周年北大纪念音乐会

Q

禹洁:您认为该怎么样来改变这种状况呢?

何占豪:一个作曲家怎么才能写出人民群众所欢迎的作品呢?我认为这涉及两个问题,第一是情感问题,第二是语言问题。要解决情感问题,作曲家要和老百姓共呼吸、同情感,要爱老百姓所爱,恨老百姓所恨,就是要深入生活,了解群众,关心群众生活,关心国家大事,关心世界大事。比如欧洲的难民问题,全世界都同情,战争害了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我的思想就和人民群众一样,有一种反战思想,写的题材就会从这方面来考虑。仅这样还不够,写作的时候还必须有真情实感、情真意切,作品首先要感动自己,才能感动群众,才能获得老百姓对作品的共鸣。第二是解决语言问题,每个国家的文学语言都有自己的传统,每个国家音乐语言也是一样的,反映你的情感要老百姓听得懂的音乐语言,听得懂的音乐语言不是个人创作的,是群众、先辈们创作的,所以中国的音乐语言就在戏曲、民歌里,要首先学习人民群众的音乐语言,人民群众才能懂你自己创作的音乐语言。

Q

禹洁:像您那个年代的作曲家,有一股很强的内在激情,希望展示中国音乐、展示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心。而之后有一批赴海外学习音乐理论的作曲家,在创作技法方面有了长足进步,但其作品并没有达到《梁山伯与祝英台》《黄河大合唱》的成就高度,没有写出世界人民认为中国最有代表性的音乐作品,您觉得原因是什么?

何占豪:我个人认为原因是年轻一代对民族音乐语言的学习不够重视,也不理解,借此也谈谈我对民族音乐语言的看法。文学是一种语言,音乐也是一种语言,文学的语言是表达人的意图、感情,比较具体。音乐的功能也是表达人的感情,甚至音乐能把文学不能表达的感情表达出来。中华民族是有音乐才能的民族,我们有很多优秀的民族音乐,都是人民大众创造的,而不是哪个作曲家创造的。中国地大物博,各民族的民歌丰富多彩,每一个地方都有各自的风格。据我了解,我们的民歌好像比外国民歌丰富很多。中国的戏曲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比如《梁祝》里楼台会那段互相倾诉的慢板这么凄美,这不是我何占豪写的,而是我们的先辈演员创造的。同样,《梁祝》里的许多精彩的素材也不是作曲家脑子里固有的,也是从民间音乐中提取的。如此丰富多彩的民族音乐,如果年轻一代要学现代的而轻视这些,认为这些太古老、太传统,真的是个悲剧,其实这是种错误的观念。这也许不能怪他们,这种现象是时代造成的。过去我们曾封闭过,开放之后,大家都一涌而出,在国外看到现代的音乐品种、现代的音乐技巧,就眼花缭乱了。他们囫囵吞枣,通通拿来,还误以为这些东西能拯救中国的音乐,殊不知外国的音乐有精华也有糟粕。有些人认为西方音乐技术是高超的,看不起我们民族音乐,所以不学民族音乐语言,实在是个错误。如果年轻一代只学音乐技巧,而忽视民族音乐语言的学习,是写不出好的作品来的。

Q

禹洁:您作为上海音乐学院的作曲系教授,上课时会不会强调和鼓励学生多学习一些民族的音乐语言?

何占豪:一个时代的社会风气,无法靠一两个人来扭转。音乐学院里轻视民族音乐的风气也非一日之寒。以前,拉小提琴的学生可以昂首挺胸,拉二胡的人却要低声下气,从上海音乐学院院长贺绿汀起就批判这种风气,比如你学民族乐器,别人象征性的迎合一下,但如果你是学西洋乐器的,他们就会很关切地询问,这种没有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的现状,一时半会儿很难扭转。回想《梁祝》刚创作出的时候,上音作曲系给出的评价是“经得起听,经不起分析”,曲调单一,一直都是徽调,缺乏变化,没有复杂的和声,他们只从技术上评价。记得《梁祝》50周年时,上海各界都庆祝“梁祝日”,到处都在办座谈、放映,但音乐学院连座谈会都开不起来,他们都觉得“学《梁祝》做什么,已经过时了”。之前有个香港记者也说我的作品虽然受欢迎,但大多是“下里巴人”,《梁祝》《烈士日记》都是陈毅同志会见外国元首、政要时必点的音乐作品,难道那些外国名流也都是“下里巴人”吗?其实我认为,现在倡导和世界接轨、向外国学习,现代的青年特别是留学过海外的,是有才能的一代,他们的音乐技巧比我们强多了,如果他们能够很好地学习民族音乐的语言,就会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就会超过我们老一辈作曲家,对国家作出更大贡献。

Q

禹洁:现在您仍然忙碌在传承、讲学一线,主要做哪些工作?目的是什么?

何占豪:我首先是宣传我们中华民族是有悠久历史传统的民族,是一个有音乐才能的民族。世界上没有另外一个民族像我们这样有这么多优秀的戏曲、民歌。我写的《梁祝》中每一段主题都能找到来自民间和传统的源头,二胡《别亦难》、古筝《茉莉芬芳》《临安遗恨》也是如此。我们的祖先给我们留下了众多优秀的音乐财富,我们现在的成就实际上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希望年轻一辈能从我们的音乐宝库中汲取他们需要的东西,创作更多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优秀的音乐作品。其次,高雅音乐需要普及,而且要层层普及。比如,我和助手创办了很多大师班,就是要先把各个地方教音乐的老师们的水平提高,如果老师握琴的姿势都不对,给孩子示范了错误动作,那就不行了。我希望提倡一个音乐教育的观念,专业人士眼光要往下看,先帮助基层老师提高他们的水平,再让他们去教小孩子,才能让孩子接受到正确的内容。我曾担任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校长,“文革”结束后很多人来考试,六七十个人报名只招五个,当时有的考生握小提琴的姿势都不正确,但都很有才能,能拉帕格尼尼作品的人都有。小提琴教研室的老师认为握琴姿势不对,改正很困难,教不了。我当时说:“如果这些学生姿势正确,为什么还要你们教?”为此,我和教研组的这种矛盾还闹到了上海音乐学院院长那里,最后院长还是支持了我的决定,五个人成功被录取。



我认为作为作曲家和教育家一定要爱护、爱惜青年人才。曾经有个学生是我从贵州招来的,出自农村,专业课考了第一,极有音乐才能,但他对文化课不重视,四门文化课不及格,根据校规校纪应该退学。如此优秀的人才如果退学了,我会很心疼,所以我特意去找语文老师“求情”,问能否给他的语文作文成绩加上四分,这样他就及格了,没想到文化课老师强烈不支持,后来我写信给这个学生的父母。虽然某些老师坚持要这位青年退学,但校领导最后考虑给他一个努力的机会,留校察看半年。果然,他倍加努力,后来文化课考试都及格了,还去深圳参加比赛得到中国作品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这位学生的女儿如今也成为了小提琴家,周游世界。可见,爱护青年人才对发展我们民族的音乐事业有极大的好处。青年人可能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关键时刻如果有人推一推拉一拉,那他未来人生的路将会是天差地别的。我也是个从农村出来的很普通的人,是好的领导、老师培养了我,所以我也要成为一个好的老师,培养更多优秀的下一代。


▲化蝶情-何占豪与《梁祝》六十周年北大纪念音乐会


最近我们在组织筹备一场古筝比赛,我把那些难度高但传唱度广的乐曲诸如《梁祝》《茉莉芬芳》都改编成少儿版,让青少年从小就能接触到好听的音乐。除了邀请古筝专业领域的专家当评委外,还邀请一些音乐老师做导师评委,我们用这样的方式一层层做提高与普及的工作,这将对我们国家的音乐事业发展有很大帮助。

Q

禹洁:何老师,最后希望您谈谈对青年人的希望和要求,对大学生、小朋友或者家长,您有哪些建议?希望您对民族音乐的传承作一个总结,给我们一些方向性的指引。

何占豪:我自认为没资格提这些,还是要听一听老一代领导人和前辈的箴言。比如毛主席提的“一手伸向古代,一手伸向西洋”,“要两个一瓶醋(都要学好),不要两个半瓶醋”。“一手伸向古代”,就是指现在的中国人要有文化自信,要认识到中国在文学艺术上有深厚、优良的传统,是有音乐才能的民族,大家要有自信,更要很好地学习、继承。“一手伸向西洋”,就是要学习现代的、国际上先进的音乐艺术的经验、技能、技巧,广泛地吸收别的国家、民族的优秀创造,用来提高我们的民族音乐。就好比科技方面,我们吸收先进经验,然后创造更先进的东西,创造后提供给世界。期待大家努力为中国的民族音乐创作更多优秀的作品,让中国音乐艺术成为世界艺术之林百花齐放中的华贵牡丹,展现中华风采!


▲化蝶情-何占豪与《梁祝》六十周年北大纪念音乐会后接受采访


【访后跋语】


两个多小时的访谈,转瞬即逝。87岁的何占豪先生平日演出、讲座的任务依然繁重,得知他在采访前一日演出结束后拿到访谈提纲,当晚便在家中认真准备的事,我从心底被中国老一辈艺术家的认真与执着所打动,深感钦佩。


当我还是中福会少年宫小伙伴艺术团民乐团弹拨乐首席的小朋友时,有幸与音乐家何占豪先生相识。先生对音乐演奏的严格要求又不失诙谐幽默的个性令我印象颇深。我们曾在上海音乐厅、上海大剧院等地有过多次同台演出的经历,我也曾作为唯一的柳琴演奏者参加先生指挥的《浦江花絮》的录音。此后,在先生的关心、鼓励之下,我经过先生推荐加入了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还多次在全国比赛上海选拔赛和上海市的各类艺术比赛中获得金奖,这对热爱民族音乐的年轻人而言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从初识先生至今已逾20年,其间我从上海到北大求学并留校工作,始终不变的是坚守传承中华文化和中国民乐魅力的初心。长大成人后,我逐渐理解了音乐家何占豪先生关爱、提携普通年轻人的一片赤诚之心。感念师恩,致敬经典,在2018年9月中秋节举办的“化蝶情——何占豪与《梁祝》60年北大纪念音乐会”上,先生与北大师生分享了创作《梁祝》的心路历程,从他还是一名大学生时,为了让人民听懂、喜爱中国音乐而创作《梁祝》的雏形开始,讲到之后为献礼国庆10周年而勇敢接受创作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巨大挑战,废寝忘食、与“小提琴民族化实验小组”同仁们不断地推敲、修改,最终成就《梁祝》成为享誉世界的中国音乐代表作的经历,那份孜孜以求的执着与对中华民族音乐的真情令人动容。音乐会上,先生还亲自指挥中国交响乐团,携手著名小提琴家吕思清演绎经典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并由我在北大首演柳琴交响乐版《梁祝》,体现北大人传承先生对“民族音乐现代化”事业的孜孜探索,传递中西音乐文化的和谐交融。


今年适逢新中国成立70周年,《梁祝》问世、首演60周年。承蒙《中国文艺评论》的信任,我采访了何占豪先生,深入地了解到先生完整的创作心路历程。先生年轻时受到陈毅同志的指点和感召,“音乐与别的艺术不同,是一门有高度技巧的艺术。既要尊重、学习民族音乐传统,又要努力学习西方的音乐艺术成就。音乐创作要为人民,还要保持原来这种高雅的风格。”此后“外来形式民族化,民族音乐现代化”成为先生一生音乐创作的座右铭。先生热忱地投入到民族交响乐的创作中,创作了大量用古筝、二胡、柳琴、扬琴、箜篌等民族乐器演奏的协奏曲,成为中国民族音乐发展历史上的一面旗帜。在创作题材上,先生始终坚守着爱国情怀,强调创作要考虑社会价值和社会效用,为人民服务、想人民所想是音乐创作的立足点,关切音乐作品对社会、对人民的积极影响,创作了大量音乐史诗如《蝶恋花》《重上井冈》《临安遗恨》《西施》等。最令人感动的是,先生至今笔耕不辍、推陈出新,只要在家时,每天仍然坚持创作五六个小时。


作为功成名就的音乐家,先生仍愿意投入大量时间在音乐的普及教育,关爱年轻人,尤为令人感佩。今年即将在澳门举办的首届何占豪古筝作品国际大赛,就是在先生指导下一个很好的推动中国民族音乐发展的契机。


在访谈中,我深切感受到先生肩负传承中华文化和民族音乐魅力的使命和担当。他身体力行、守一不移地将之践行,而先生那希冀中国乐器中能够在未来推出一两门世界级的民族乐器,让更多的世界人民欣赏、喜爱中国音乐的“中国音乐梦”,亦值得我们来学习、思索、践行、传承。


回顾此次访谈的深入探讨与顺利开展,与朋友们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校友、中新社记者马元豪先生在多年学习钢琴的基础上,充分运用他新闻采写的专业优势,与我共同深入参与到访谈问题的前期设计中,得到了先生的首肯。何占豪工作室王静女士提供了何占豪先生诸多珍贵的历史照片和影像资料,令我们有机会了解到当时艺术家前辈所经历的真实场景和事件,是极具纪念意义的。与何占豪先生的访谈虽告一段落,但先生崇高的艺术精神感召和激励着我,我与先生的音乐传承之路仍在进行时,如乐随行:


何期天籁付弦心,

占尽人间几多情。

豪气从来歌宛转,

乐以载道共繁星。



*采访人:禹洁 单位:北京大学

*节选自《中国文艺评论》月刊2019年第5期(点击查看目录与封面艺术作品)文章《艺术性和大众性的和谐统一是音乐创作的核心——访音乐家何占豪》第三、四部分,点击“阅读原文”查看全文及详细注释~


❤️文艺惊喜❤️




何占豪先生11月演出之际将对数本2019年第5期《中国文艺评论》进行亲笔签名。


欢迎文末留言!我们将于10月28日从专访文章的两期公号推送留言中合计精选约五位走心质优者,预计12月初快递寄出签名版杂志哦!





《中国文艺评论》主编:庞井君

责任编辑:陈思


---------


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总编辑:袁正领

审核:胡一峰

美编:木子

本刊作者的数字化著作权使用费及本刊稿酬一次性给付

转载请联系微信后台或《中国文艺评论》月刊编辑部


《中国文艺评论》月刊

出版时间:每月25日

邮编:100083

邮箱:zgwlplzx@126.com

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CN10-1342/J

定 价:25.00元


👇


《中国文艺评论》严正声明

重磅|《中国文艺评论》晋身C刊扩展版

“中国最美期刊”《中国文艺评论》杂志征稿和征集美术、书法、摄影作品启事

《中国文艺评论》月刊2019年第5期篇目内容提要与四封艺术作品


【相关专访】

《中国文艺评论》专访音乐家何占豪: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创作与演绎

《中国文艺评论》专访越剧表演艺术家王文娟:中国戏曲如何永葆魅力与活力

《中国文艺评论》名家专访|经典音乐永远是人民之声、时代之声 ——专访著名音乐家傅庚辰先生

《中国文艺评论》名家专访|杨鸿年:合唱唱的是文化、哲学与信仰

《中国文艺评论》刊发作曲家杜鸣心专访:鸣心之曲方铭心

《中国文艺评论》专访郭淑珍:喝“洋墨水”的民族歌唱家、声乐教育家

《中国文艺评论》专访郭淑珍:歌声飘四海 大爱育英才


让我知道你在看



点这里,查看音乐家何占豪专访全文~

: . Video Mini Program Like ,轻点两下取消赞 Wow ,轻点两下取消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